“好美。”钱灵雯由衷地发出赞叹。
“的确。”叶行正轻声附和,让人感觉似乎没什么力气。
透过那如水晶般透彻的玻璃,没有任何遮拦的视野之内是无数闪耀着的恒星交织而成的一条长长光带,迷人的光芒描绘出一种宁静地美感,如在一块巨大的墨玉之上镶嵌了无数洁白的珠粒般,远在数光年之外的星河正一刻不停地散发着它鲜有人欣赏的魅力。
这里便是通过那令人迷失方向感的黑暗之后,两人便被眼前这连天文爱好者都难以一见的奇景所吸引,克米儿·德赫在说了‘我还有些琐事需要准备,请在此稍后片刻。’便消失在了呈弧形的走道远处。
四周,是华丽却不会让人感到压抑的精巧装潢,在这将典雅一词阐释地淋漓尽致的空间中,却意外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拘束,反而有一种宛如在森林中呼吸新鲜空气的酣畅感。
依旧保持着仰视星空的姿势,钱灵雯漫不经心地说道;“总觉的,好像被卷进了不得了的事情里啊。”
“……”
“会好好解释清楚的,对吗?”
“是的。”
“那就好。啊啊啊,少许开心点吗,我倒觉得这样的经历挺不错,别人一辈子也遇不到的事情能自己亲身体验,不是很棒吗,光是这片星空,我就觉的不虚此行了。”
“也许吧。”叶行正珍视这那娇美的侧脸,眼神中仿佛有着些许踌躇。
“咻——”一丝细微的声响中断了两人简易的对话,钱灵雯与叶行正将视线拉回,共同投向一处。
零星的黑色光点迅速汇聚,如数码碎片般的拼图逐渐构成人类的外貌,然后,一个看上去精神气十足的少年带着开朗的笑容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用如同走舞台的模特般的步伐将左脚跨到右脚之前,稍许夸张地打开双臂:“尊敬的执剑者以及他美丽的女伴啊,欢迎你们来到……哇!”
没能控制好双脚节奏的他以滑稽的模样在右脚跨出的那一瞬间整个身体猛地向前一倾,面颊朝下,华丽的与铺着柔软的地毯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带着三分惊讶七分茫然的神情,钱灵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没事吧。”
“失误,失误,太久没有没有用过隐势力场了,在信息的传送上好像出了那么一点点的问题。”抬起头吐掉舌苔上的毡毛后,少年这样辩解道。
“真是的,太难看了噢‘昆’,话说你又乱用管理之外的‘全投影’了啊。”伴随着责怪的语气,少年的背上出现了一位面容与其有几分相似的美丽少女,不过与拥有实质性肉体的少年不同的是,少女的身体是有如幽灵般带着半透明的缥缈感。
“还不是想给罕见的客人一个惊喜吗,操作远程终端真是麻烦,干吗不将‘全投影’装进来啊,明明存储量还很够不是吗。”
“你还好意思说!”少女蛾眉一挑,半透明的脚往‘昆’的背后用力一蹬,少年全身顿时像是触电一般痉挛了起来,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到底是谁以前突发奇想叫嚷着‘这个鬼地方连个天气都没,好像玩雪啊’然后自说自话地在不经我允许的情况下驱动‘全投影’,弄的一塌糊涂的啊!光是雪的话我也就不想追究什么了,你到底是是怎么把理论上几乎不会发生故障的装置给弄坏,害的我们差点在表决会上被票掉的人到底是谁啊啊啊啊!”
少女气呼呼骂到爽快之后才轻飘飘地浮到了空中,转身看向表情十分微妙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了笑容:“让两位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晗’,克米儿大人已经准备完毕了,让两位恭候多时真是万分抱歉,请随我来吧。”
“那,那个。”看着用堪比宫廷礼仪般端庄的‘晗’,钱灵雯弱弱地举起了手,“晗小姐啊。”
“不用这么生涩,称我为‘晗’就行了,尊贵的客人。”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晗,他,不要紧吧。”钱灵雯用眼神示意僵硬地倒在地上的少年,‘昆’。
“您可真是说笑了,他怎么可能不要紧呢?”‘晗’用如看厨余般的眼神瞟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少年,然后恢复了灿烂的笑容,“放着不管的话马上就会重置的,所以请放心吧。”
“啊,哈,是这样啊。”
这到底是算有事还是没事呢,钱灵雯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纠结这个问题比较好。
星空慢慢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在沿着每隔数10米便会有一个房间的弧形走道上步行了约三分钟之后,‘晗’向他们指明了约定好的房间……
“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啊,克米儿·德赫!”
一道傲慢且饱含着怒意的声音自房内传出,同时实木制的房门从内侧被狠狠摔开。
透过房门看见的是克米儿·德赫有些无奈的苦笑,以及……
“你们那副表情让我看的非常不愉快哦,来自低等文明的愚民啊。”
带着不可一世地语气,少女,啊不,应该说是女孩高傲地扬起了她那纡贵的头颅。
“小,小孩子?”
身高恐怕只到叶行正的盘骨,如丝绢般的发丝闪烁着白金般光芒,湛蓝色的瞳孔反射出大海的色泽,蓬松而华丽的长裙包裹着那柔若无骨的身躯,太过精致的面容让人不禁联想到童话故事里欧洲公主的雏形。
“这孩子,太可爱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在那短暂缄默之后,钱灵雯突然蹲下身,一把将金发少女(?)抱入怀中。
“哇!你,你,你,你个愚民在做什么啊……咿呀——!”
“喂,喂,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了啊?是克米儿先生的侄女吗?不行的哦,小孩子应该礼貌地讲话,不能对大人大吼大叫噢。”
钱灵雯一边蹭着少女白里透红的脸颊一边问东问西,可是这样似乎还不足以满足她,她将少女的脸颊埋到自己胸间,用鼻尖顶住少女的头顶,双手不断抚摸那奢华的金发。
“唔,好舒服,好柔软的触感啊,而且还好香,真羡慕啊,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头发一直保持的这么好呢?”
“呜——呜!呣——呣!”
少女不断挥舞着双臂,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钱灵雯的魔爪中逃脱。
“呼——哈,”少女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狼狈之余上下打量着向她微笑的钱灵雯,“你,你这个不知礼数的愚民,吾已经多少年没有被人像这样袭击过了啊。”
“不是什么愚民啦,我叫钱灵雯,当然叫我‘姐姐’也是可以的噢,你又叫什么名字啊。”
少女顿时僵在原地,湛蓝色的瞳孔瞪地**,像是在看一只不可思议的珍奇异兽。
旋即又像领悟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可以的啊,看样子,有必要对举止无礼的愚民略施惩戒才行啊。”
随后,伸出大小只有钱灵雯一半的手掌,向与其视线相平的少女的脸颊探去。
“呼嗞——”似乎是空气被撕裂的声音一瞬而过,先前还在钱灵雯身后的叶行正死死用左手抓住少女那仿佛一用力便会扭断的纤细手臂,右手保持下垂的姿势,以寒芒般的视线正视这那湛蓝色的瞳孔。
“喂,你干吗啊,你会握疼她的啊。”
无视身后传来钱灵雯毫无紧迫感的声音,金发少女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叶行正,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扬起嘴角,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
“呼?”用与外貌丝毫不符的老成的口气说道,“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依旧如此奋不顾身吗?那边那个小女孩也真是被你很好地重视着啊,这种为了爱的一腔热血吾并不讨厌哦。”
叶行正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只是用眼神寻求更直接的回答。
“切,真是无趣的男人,安心吧,执剑者啊,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封顶就是拽一根头发下来解解气的程度,吾的气量还没小到被一个黄毛丫头的三言两语就激怒的地步,还是说,获得了执剑者力量而无法无天的小子想和吾等‘真理之镜’切磋两招吗,那可真是让人愉悦啊,正好因为两方面的元素我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吾可……唔呀!好痛!”
克米儿像是看不过去似的在少女头顶‘啪嗒’敲了一下,金发少女发出可爱的悲鸣后,抱头在地上缩成一团,“开玩笑就到此为止了,艾西娅,前面我拜托的事情的回复呢?”
“吾等拒绝!唔哇哇……吾是不会原谅你的,克米儿·德赫。”似乎非常不擅长应对痛楚的少女站起身,在抹干了眼角的泪珠后,不快的转身,恢复了先前不可一世地态度的她抬起手,直指钱灵雯,“即便是愚民的戏言我也不会无视,面对报以姓名的人加以回复也是理所应当的义务,吾之名为西斯蒂尔·尤·艾西娅,将这伟大而圣洁的名讳牢记在心并且仅仅跟随吧,愚民。”
“哎?我吗?”钱灵雯惊讶地指着自己,似乎对愚民这个称谓感到难以理解。
“对啊,不是你个愚民还能是谁啊,难道说,你的思考回路所需的营养全被胸前的脂肪块给吸收了吗!”
说罢,少女便拉起钱灵雯的手,用力将她向前拽。
“喂,你慢点啦,小艾西娅。”也许是身高差太多,钱灵雯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并用毫无戒备的声音向着少女搭话,所说只得到‘吵死了,闭上嘴跟着吾就是了!’这样的答复让她有点遗憾也就是了。
叶行正脚步收紧,似乎不放心想跟随而去,却被克米儿制止:“安心吧,别看她那个样子,姑且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只是担心钱灵雯小姐误入那片空间之后会不会有些许不良的影响而为她做一个全面的调查而已。更何况,你也不希望她产生多余的担心吧。”
面对克米儿的一语双关,叶行正一言不发地收回了脚步。
“先进来说话吧。”克米儿以深邃的眼神望了一眼叶行正,率先进入房间,叶行正也紧随其后,可能是为了不透露过多的信息,这是个令人联想到书房的朴素房间,一侧的书架上摆满了似乎是诗集一般的装订本,房间的前方,是一个不大却十分整洁的书桌,房间的正中则是四个围住小圆桌的沙发。
在这完全看不出是异乡的房间之中,克米儿·德赫转过身,面对着叶行正,以冷静的口吻说到:“寒暄什么的就免了吧,我直接进入正题了。”
“你的右手,已经快到极限了吧。”
在钱灵雯不在的情况下,叶行正也终于放弃了隐忍,失去了血色的面颊显有些苍白,可能连说话都成了困难,叶行正只是艰难的点了下头。
“‘暮色辉煌’吗?将这般庞大的式术蓄而不发,啊不,是比之更过分的强行收回吗,你还真敢做啊,我是该夸耀你的强大还是嘲弄你的无知呢?”
“你实在是太胡来了,在这个时间段失去执剑者可是会让我很困扰的啊,不要用那样的表情看我吗,我虽然嘴巴上这么讲,但我好歹也是与你相识了三年的友人啊,主观也不希望你出什么事吗。”
“都...来这里了,想...死...也是很,困难...的吧。”
“啊,既然还有还嘴的力气的就说明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要不再晚一点给你治疗?”
没有回话,叶行正仅仅是移开了视线,注意到这一点的克米儿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你对我没多少好感,但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吧,认真固然是优良的品格,但变成顽固可就让人不敢恭维了啊,多余的话就到此为止吧,若是想探讨人生价值的话等事情完结之后作为前辈的在下时候恭候哦。”
“‘昆’”随着克米儿·德赫轻声的呼唤,零星的光点呈旋涡状汇聚,前不久还见到过的活力十足的少年一边揉着脖子,一边以埋怨的口吻念叨着。
“‘晗’那家伙,竟然趁我管理外部部件的时候做出那样的事,啊啊啊,不可原谅啊!”
“你想和‘晗’怎么吵是你的自由,但现在把执剑者的治疗放在最优先的位置,这是工作(命令)哦。”
“我知道了,克米儿大人。”刹那间,之前那种轻浮的态度荡然无存,‘昆’单手平放胸前,用正式却不感到严肃的姿势轻轻向叶行正鞠了一躬,“尊敬执剑者大人,欢迎您来到‘五盟’的空中阁楼,我是‘五盟’最高控制装置‘翱翔’的自主性终端之一,‘昆’,很荣幸为你献上我的绵薄之力,若是可以的话,请配合我之后些许僭越的指令,为此我表示由衷的感谢。”
叶行正无言地点头。
“那么,能否请您维持站姿近后片刻,尽量不要有大的动作就可以了。”
面对再次点头示意的叶行正,‘昆’报以温和的微笑说到‘谢谢’。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昆’那如湖面般平静的脸庞上只有瞳孔如仿佛单反相机的镜头般不自然地收缩着,约摸十秒之后,他像是确认是什么似的合上双眼。
“经由式术编织的能以第二极态的形式被局限在了回路之中,却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下至今安然无事吗。而与之持平的,恐怕就是执剑者的‘固有场’了吧。”
在说完这段如复读机一般没有抑扬顿挫的话语之后,少年的眼神中,再次回复了光彩。
“这可真是难以置信的事物啊,身为过度的第二极态的能自身就像是炼钢炉里的铁水般极为不稳定的存在,能让这种一瞬之间的能维持这么久,可还真是没有过先例可供参考啊。”
“多余的感慨就没有必要了,有能力这么胡来的这片维度间估计也这么个特例吧,再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最快速的处理时间是多久。”
克米儿·德赫问道。
“以地球上的时间来描述的话,17小时32分钟上下误差为20秒以内。具体方法是……”
“说明就省了吧,那些复杂的名号到现在我也没完全弄明白过,这全权交给你了,17小时吗,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不少啊,还有,叶行正,耽误你这点时间没事吧,在学校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的所以请安心接受治疗吧。”
看着搭住‘昆’肩膀的叶行正逐渐走向房门,克米儿·德赫这样高声说道:“虽然可能让你觉得有些厌烦,但我还是要说一次,把这种事情强加于你并非我的本意,抱歉啊。”
叶行正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缓慢但是坚决地说到:“这是我...无可推卸的责任,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仅此...而已。”
“执剑者大人,如果可以的话请避免多余的举动吧。”‘昆’劝解到,随后对着厚实的门扉,轻声念出,“operate(运行),area(地点)D1 to J39。”
还来不及对着话语做出反应。这边请,做出这样子举动的‘昆’轻轻打开了门,进入叶行正视线的应该是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本应该是如此,但是。
饶是在这种状态,叶行正依旧惊讶地撑大了双眼。
眼前是一间比这间书房宽敞的多的半机械式房间,咋一眼就能知道是极为精密的仪器整齐有序的沿着围墙摆放着,其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房间正中的,那像是被削去一半的海龟蛋一样的,说不清楚到底是派什么用处的器具。
明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这是怎么办到的啊。
强压着心中的震撼,叶行正与‘昆’一起踏上了反射着银光的金属制地板。
……
叶行正感觉自己正躺在柔软的海绵之上,与那灰黑色如铁锈般的光泽大相径庭的触觉让人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冰凉的液体缓缓注入器皿之中,刚好到淹没的耳垂的部位,直接接触肌肤的清爽的舒适感仿佛要将人带入梦乡一般将他包围。
海龟蛋型的容器的顶盖缓缓闭合,然而黑暗的时间却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会令瞳孔发生收缩的柔和荧光充满了这片封闭的空间。
“感觉怎么样,执剑者大人。”
‘昆’的声音在叶行正耳边响起。
“很不可思议的感觉,先前压在心头那仿佛稍有松懈就会咳出血的压迫感好了很多。”
“这可真是太好了,看样子不存在交流的阻碍了。”‘昆’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执剑者大人,接下来请遵照我的指令行事,请您尽可能地放松身体,特别是位于您右手腕至肩胛骨处的‘回路’,请千万不要有意地去运转。”
“哎,我知道。”将多余的杂念抛开,叶行正将双眼闭上,沉下心,将感觉交付于陷入柔软底座的四肢,就像投身于无尽的夜空之中,将思绪化整为零。
“已经可以了,执剑者大人,请睁开眼睛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昆’的声音将陷入这种冥想状态的叶行正打断。
察觉到自己些许异样的叶行正向右边扭头看去,然后……
“虽然我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不管看到什么现象都能镇定自若的说,但看到这种情况,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啊。”
苦笑着看着手掌的末端,也就是手指,正按照大脑的指意无序地活动着,手肘也能像以往一样自由地弯曲伸展,可越是这种习以为常的动作能够实行便越是让叶行正感到毫无实感。
因为,整个右臂已经从根部被切离了身体,并且向右侧被移动了接近十厘米的间距,切面光滑如镜,没有一丝血珠渗透的现象,甚至可以清楚的看清肌肉的纹理和血管的排列,以及那包含着青白色如流质一般的‘回路’。
脱离身体的东西还可以控制,虽然见过‘膝跳试验’里被剪了头的牛蛙确实能在收到刺激是做出条件反射,但这和现在是两码事吧,而正是这种与常理强大的落差感让叶行正已经说不出话了。
“比想象中的平静啊,不愧是执剑者大人啊,其实你就算惊讶地突然直其身然后额头华丽地撞上顶盖的桥段我也不是没有期待过啊。”似乎稍许恢复了本性的‘昆’道出了开朗的话语。
“别抬举我了,我只是已经惊讶的没有给我做出反应的余地了,所谓的一棍子把人打懵,指的就是我这种情况吧。”
“是吗,是吗。”发出让人不禁联想到他本人正环抱双臂,慎重其事点头的样子的声音,“那么执剑者大人在头脑冷静下来之后对这种情况作出的解释是什么呢,我很想参考一下啊。”
“嗯。”叶行正思索了片刻之后,“虽然可能十分的荒唐,但是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这围绕周身的液体,是我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奇怪啊?”
“……”
“果然是太离谱了吗。”
“不对,是反而太一针见血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多么可怕的直觉啊”‘昆’用有些遗憾的声音肯定了叶行正的猜测。
“不过有一点您猜错了,不是‘是您身体的一部分’,而是‘让你的大脑认为这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为了让根据大脑潜意识而驱动的固有场认为‘这是你身体回路的一部分’。”
“这并不是单纯为了给身体降温的水,而是一种可以取代回路让魔力流通的特殊的液体。”
“听到这里想必您已经可以理解了吧,将本因不可能在回路中存储的第二极态能引出,再液体之中进行稀释回收,从原理上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这个事情却存在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那就是必须触及先前与那种第二极态的能呈现平衡状态的固有场,只有那一瞬间的过程是无法预料的,所以便有这台机器引导对您潜意识的维持不变,来达到对固有场的抑制,而为使达到这一点最好的方法便是让您的大脑认为这些液体是您身体的一部分便可不发生排斥了。”
“固有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面对反复出现的陌生并且好像存在于自己体内的词汇,叶行正发出疑问。
“十分抱歉,对于这个名词的解释在权限……咦?权限之内,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这是……”‘昆’的声音明显产生了困惑,但是很快找回了之前的状态,“我再次为我的失态献上歉意,执剑者大人,只要是在‘执剑者’的权限之内的事情,一切便如你所愿。”
“所谓的‘固有场’,我们将其定义为生命向进一步进化跨度的标志。但这种进化并非是生理上的进化,而是一种维度上的进化,其并不具备统一性。话说说到统一性,请问执剑者大人您是否认为你们母星上所生存的人类成为成为这种形态单纯只是个偶然吗?无论是克米儿大人,还是艾西娅大人,明明都并非您母星上的生命,却与您拥有相似的容貌,或者说是体征这一点上,您难道没有感到过奇怪吗?”
“说没有骗人的,第一次和克米儿·德赫相遇时便觉的这一点不可思议了,不过也多亏这一点,要是他真的像科幻电影里那种头脑硕大,身体纤细的造型,我可能连对话都无法进行下去了吧。”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高等的智慧生命在外形之上拥有难以置信的相似程度,不论所处行星的环境等诸多因素,这份统一性是不会发生改变的,比如大脑,胸廓,和身高所占的比重,为了腾出便于灵活创作的手指而采用下肢独立行走的生存方式,通过基因繁殖的方式将这种特点遗传给下一代,虽然可能由于进化的途径有异,在生理进化的最终态有些文明的人可能会保留如‘翼’或者‘尾’的些许特征也就是了。”
“然而固有场确是一种独立性的进化过程,其并不具备以上的特征,通过隐性立场的具体化而是自己拥有‘镜’的潜质从而对自身的存在进行修正,让其从伪三维跨度为三维的过程中,最重要的部分,那便是固有场。而真正通过固有场成功进行维度跨越的人,我们便称之为‘真理之镜’。”
‘真理之镜’?听到这个名词的瞬间,那位金发少女所说的话又进入了他的脑海。
获得了执剑者力量而无法无天的小子想和吾等‘真理之镜’切磋两招吗?
“那么说,那位艾西娅也是‘真理之镜’的一员咯?”
“确实如此。”
“那么‘真理之镜’又是什么呢?”
“啊……,这次是真的被权限限制了,非常抱歉,执剑者大人。”
“那么那种固有场也存在我的体内吗?”
“执剑者的固有场是一种特殊的存在,那接近于‘圣痕’的聚集体,与艾西娅大人的固有场是有本质性的差别的。”
似乎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叶行正皱眉思考着什么。
“请问还有别的问题吗,执剑者大人。”
“啊,没了,谢谢。”
“那么请容许我再多说两句吧,执剑者在使命完成之后是准备继续在母星上生活对吧。”
“那是当然。”
“那么就请不要多虑这种事情,这对你而言并非必须所掌握的知识,要知道,想要修复被打破的世界观是要有相当长的时间才能修复的,而那段时间,却可能会失去最宝贵的事物,这并非戏言,而是在先前执剑者的事例中出现过的悲剧,这是‘五盟’的领导者让我转交给您的话语。”
‘昆’以前所未有的庄严说出了这让叶行正再次费解的话语,随后……
“治疗所花的时间可能有些冗长,恐怕要17个小时左右哦,喂喂,执剑者大人,你要不要欣赏些电影或者玩些游戏啊,我可是有着堪称巅峰之作的经典推荐哦!”
像是脱掉的化装舞会的面具一样,本性暴露无遗。
叶行正浮现出脱力的笑容,一直悬着的心静下来之后,囤积的疲劳一涌而上。
“对不起,请给我放些舒缓的音乐吧,让我,稍许睡一会儿。”
“这样啊,祝你有个好梦,执剑者大人。”虽然听得出有点遗憾,但‘昆’依旧尊重了叶行正的选择。
就这样,被美妙旋律包裹着的执剑者安详的进入了梦乡。
……
“operate(运行),area(地点),A1 toF21。”一道娇嫩却带着几分傲气的声音响彻在这圆弧形的走廊之中。
艾西娅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门,昂首阔步地跨了进去,转身看到带着一脸木纳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便发出一丝得意的轻笑:“怎么了,太过震惊以至于动弹不得了吗?我特别宽恕你这次的无知,快点进来吧。”
“你说进来。”钱灵雯露出了无辜的表情,“可是,里面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没错,在这三十平方米的空间里什么都不存在,只有被粉刷地洁白的四面墙壁。
“你在胡说什么,哦,差点忘了,你并没有‘回路’啊。”艾西娅露出了有些伤脑筋地表情,“你看不见啊,毕竟文明行进的方式不同,这里没什么好嘲弄你的。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省去了说明的功夫也就是了,若是你那小男友过来的话也好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别管这么多了,你给我快进来吧。艾西娅以不由分说的气势用力将她拽了进来。
环视着这徒有四壁的房间,钱灵雯发出忐忑不安的声音:“小艾西娅啊,到底要干什么啊?你说我看不见什么啊?”
“一路说了多少次了啊!别在名字前面加什么小啊,更何况,你凭什么直呼吾的名字啊,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吗,你这个愚民!”
“但是,小艾西娅啊……”
“唔——呼。”
艾西娅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吁了口气,用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喊道:“‘晗’快点结束吧,吾要受不了了。”
“指令受诺。”凭空出现的呈幽灵般半透明的少女将钱灵雯吓出了一声姣呼。
‘晗’双手合十做出抱歉的手势后继续先前的指令。
“‘真空领域’式术启动。”
超出人耳听觉范围的超低频震动瞬间在墙面划过,带起一阵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诶?诶诶诶诶诶诶!”
感觉到身体突然呈无重力状态般悬浮起来的钱灵雯发出一连串的悲鸣。
“这是怎么回事啊,小艾西娅啊——!”
抬头仰望着正在空中手忙脚乱挥舞四肢的钱灵雯,艾西娅像是终于解气了般扬起嘴角。
“真是不错的表情啊,就当是先前对你无礼略施惩戒承诺的兑现吧,啊,心情大好。”
露出‘这样太过分了’般泫然欲泣的钱灵雯,金发少女湛蓝色的眼眸中的笑意更浓了。
“言出必行是王族的准则,将这一点和吾的名字一样牢记在心吧,随便一提,其实习惯了这种状态还是挺舒服的,你就好好体验一下吧。”
艾西娅这般说道的同时,轻挥右手,调出一个浅绿色的视窗,一边瞅着上面飞速变化的数据,一边埋怨到。
“真是的,这不是健康的直接上运动场也没关系吗,克米儿那家伙也真是的,单单是进出次‘遗失王庭’能有什么影响啊,嘛,将当时给执剑者服颗安心丸吧……”
漫不经心的声音戛然而止,戏谑的神情一扫而空,水嫩的脸庞上出现的是前所未有的慎重和严肃。
“喂,‘晗’,再去核对一遍。”
“……不会有错的,请相信我作为‘五盟’终端的实力,艾西娅大人。”
短暂的无声之后得到的是确切的回复。
“呵,哼哼哼哼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女已经用放荡的声音笑了起来,“有趣,太有意思了!”
这种彻彻底底超脱她意料之外的结果,到底是多久没有出现过了呢?
“果然,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未知’才是最为甜美的果实啊,真是太棒了,这种心潮澎湃,无法遏制的冲动,啊啊啊,这才是活着的实感啊。”
如同灵光闪现的艺术家一般,艾西娅发出略缺风度的感慨。
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艾瓦古拉的出现,毁灭者的觉醒,执剑者的负伤,如果没猜错的话,此时此刻,那位自视甚高的‘智慧’也卷进了这场狂潮吧。
看似偶然却在冥冥之中彼此相连,而处于真正漩涡中心的,正是在自己咫尺之外的,一无所知的少女身上啊。
啊啊啊,好想看下去,那不就之后的未来会上演一场怎样的狂风暴雨,这种比饥渴强烈无数倍并且还在不断膨胀的欲望,又到底是多久没有出现过了呢。
即便自身从一开始就没有置身事外的打算,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瞄了一眼似乎已经抓到了新的乐趣,闭上双眼享受着这种无重力的悬浮感的,毫无戒备之心的钱灵雯,艾西娅向‘晗’吩咐到。
“把这件事情隐藏起来,她一切正常,仅此而已。”
“那个,艾西娅大人,我并没有那种权限可以擅自定夺啊。”‘晗’的声音显得有些为难。
“噢噢,不好意思,有些太过兴奋了。把权限的更改视窗给我调出来……这样就没问题了。”
“那个……”‘晗’似乎对此依旧有些顾虑地问道,“不把这件事告诉克米儿大人吗?他可是……”
一道锐利的视线立即让‘晗’低下了头。
“喂,‘晗’啊,吾不否认那是一个不可小嘘的男人,但是请你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以及服务的对象,吾,西斯蒂尔·尤·艾西娅与他同为‘真理之镜’,谁都没有权利站在谁之上,哪怕是那个老太婆也一样。但如果他自己察觉,以相同的权限向你查询的话,你也不必顾虑吾,放心大胆的坦白一切也就是是了,除此之外,多余的事情可是不在规则之内的哦。”
“知道了。”‘晗’唯唯诺诺地回答。
“这就好。”艾西娅露出灿烂的笑容,“今天我心情很好,就宽恕你的僭越吧。还有去准备一下定位的传送,吾对那个愚民稍微产生了一点兴趣。”
“是。”‘晗’不带一丝多余地说道。随后消失在了艾西娅眼前。
“稍微冷静一点想一下的话。”艾西娅好像在和什么交谈一般开始自言自语,“这件事情那个克米儿大概早就知晓了吧,知道吾会拒绝他的请求所以用这种方法让吾涉身其中吗?是在戒备着‘绝对战意’,还是说,他在顾虑着什么呢,哎呀哎呀,虽然吾对这件事很有兴致,但被人这样当枪使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啊,那就稍微给他添点乱吧。”
……
身体感觉失去了重量,像是泡在满是泡沫的大浴缸之中,这种新颖的感觉在最初体验的时候确实让人有些慌乱,但适应之后,比躺在硬邦邦的床上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乃至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喂!午睡结束了!你个愚民,快给我清醒过来!”
一道不合时宜的娇喝在钱灵雯耳边炸响,随后,身体再次回归重力的掌控,钱灵雯在距离地面半米之处发生自由落体。
“哇——!很过分诶,小艾西娅。”
揉着摔疼的腰,钱灵雯站起身埋怨到。
“多余的闲话就免了吧,再说了让吾等等待的愚民是闹的啥啊!要上路了噢。”钱灵雯感觉此刻面带笑容的艾西娅活像是她听到郊游消息的年幼的表妹露出的神情。
“上路,我们去哪儿?”这本该是个正常的疑问,却不知为什么招来了金发少女不快的训斥。
“无路赛(太啰嗦了)!愚民只需要静静追随王族的步伐便可以了。”将一脸‘这太不将道理了’的钱灵雯弃之不顾的艾西娅一把抓住她的手,同时用威风凛凛地姿态宣布,“接来下的事情对你可能有点刺激,姑且允许你牢牢抓住我的手不要放啊。”
下一个瞬间,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这空无一物的房间之中。
随着一阵宛如是过山车在至高点俯冲时带来的离心感,周围的世界陡然发生转变,失去了颜色与声音,变成了以灰白为基调略显凄凉的色彩,还来不及发出疑问,灰白色的世界犹如缓缓起行的列车,从最开始肉眼能分辨出的推移到最后如被曝光的照片底纹一般被拉长的线条,足以阻隔呼吸的压力充斥胸口,被飞速变化的动态场景刺的酸痛的眼睛无力地闭合,却依旧无法缓和大脑中昏厥感的膨胀。就在钱灵雯无法承受的前一秒,右手上传来的力道将她摇晃的身体定住。
“好了,结束了,别给我装死,根据先前检查的数值,这对你而言只是小菜一碟,给我振作起来,你个愚民。”
“唔——”在干呕了两声之后,钱灵雯才缓缓张开眼,世界依旧呈灰白色,只不过这里不再是那个狭小的房间,可以看到远处如高楼般耸立的黑影,以及让钱灵雯十分在意的,密集如人流般环绕四周的,石雕?
“马上就会恢复正常了,真是的,所以说没有见识的愚民真是让人头疼啊。”艾西娅睥睨这钱灵雯吐出一如既往的辛辣的言语。
像是印证艾西娅的话语一般,细微的声响打破这片死寂的同时,世界正一点点取回其本来的色彩。
当钱灵雯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艾西娅已经被川流不息的人群包围了,望着远处显眼的广告标语,钱灵雯不由自主地高喊。
“这,这不是新天地广场吗!”
四周的行人纷纷向她投来迷惑的目光。
……
“还好因为下午要排练的关系,我穿的是便装,要是穿着那套土气的迷彩服的话,还不如杀了我来到轻松啊。”
钱灵雯一边舀了一勺在‘DQ’买的香草口味的‘暴风雪’送进口中,一边感叹道。
“小艾西娅你也真是的,早点和我说让我有点准备的时间吗,像那样在大街上大喊多丢人啊。”
“谁管你啊,愚民啊,反正也是彼此互不相识,这种事在下一个转弯口就会忘的精光吧。”
坐在两人用圆桌上彼此面对面的艾西娅一手托住腮,百般无聊地应付了一句后就一言不发地扭头看向窗外。
“我才不是什么愚民呢。”钱灵雯不满地嘟囔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乌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只见钱灵雯舀了勺冰淇淋递到艾西娅嘴边。
“来,啊——”
夹杂着巧克力碎片的冰淇淋看上去十分诱人。
“我对愚民的食物没有兴趣。”得到了像是怄气一般的回答。
“别这么说嘛,没有哪个女生会是讨厌甜食的哦。”
“我都说了我对……唔!”
钱灵雯见缝插针地将勺子送进了艾西娅口中。
金发少女罕见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钱灵雯露出了像是确定胜利般的笑容,先前在柜台那里问艾西娅要不要的时候虽然被一口回拒了,但是那一而再,再而三的视线却出卖了她的想法。
“怎么样,好吃吗?”
“嗯。”
“还要吗。”
“嗯。”
“来,啊——”
“啊——”艾西娅乖巧地张开了嘴巴。
可是当钱灵雯再次舀起一勺快要送进艾西娅口中时,她却敏捷地将手一缩,把勺子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你个愚民在干什么啊!”一口咬空的艾西娅正要发作之时。
“是姐姐哦。”
钱灵雯微笑着指出了她的错误。
“哈?你个……”
钱灵雯舀了满满一勺冰淇淋并摆出只要叫了我就给你的架势。
艾西娅娇小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反射出她内心的胶着。
“呵,呵呵呵呵。”艾西娅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以为这样就能达到目的吗?果然,愚民就是如此天真啊,你手中的那个纸杯,在那个柜台可是无限量的供应的哦。”
“你有带钱吗?”
“呃!”仿佛被一箭射中心窝,饶是如此艾西娅依旧不肯服输。
“这,这世上可是有着许多即使不通过这种低级货币也能达到目标的途径哦。”
犹如看到了无路可退的小仓鼠,钱灵雯含笑给出了最后一击。
“用不正当手段获得的成果,你真的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咕唔!”艾西娅发出不出声的悲鸣,冰雪般的皮肤上染上了火烧云的色彩,证明着她在做最后的挣扎。
“灵...灵雯,姐姐。”
败给了诱惑地艾西娅以微不可闻地声音叫到。
……
“啊,好可爱啊,很适合你哦,艾西娅。”
“哼,在衬托出我端丽的容貌而言,这还算勉强合格吧。”
站在镜子之前的艾西娅似乎对着一声的打扮十分满意。
无论是衣领处的蝴蝶结还是蓬松的公主袖,都完美的衬托出艾西娅那独具一格的气质,而头顶的贝雷帽,则更是添加了几分俏皮的气息。
在经历了冰激凌事件之后,似乎执着于说出的话不能收回,所以就将钱灵雯的身份提升了一个档次,开始称呼钱灵雯的名字了,虽说不加姐姐的后缀让她有些遗憾,但逼的太紧也不是太好,所以也就笑着接受了。
在连续光临了几家甜品店之后,两人又开始逛服装店,不知为何开始挑选艾西娅衣服的钱灵雯在1个小时后终于找出了一套令双方满意的服装。
“真是太好了,服务员,帮我把着衣服包起来。”
钱灵雯用喜悦的声音说道。
“喂,灵雯,你买这干嘛。”
“当然是送给你啊,作为我们第一天成为朋友的证明啊。”
“朋友?我可还没……”
“啊,帽子歪了,不行的哦,不带正就不可爱了噢。”
钱灵雯不等艾西娅话说完就伸手为她扶正贝雷帽。
“我说你啊……!”
无可奈何叹息的艾西娅突然以湛蓝色的眼眸审视起四周。
“嗯?你怎么了,艾西娅,这已经是好几次了,没什么不舒服吧。”
钱灵雯担忧地问道。
“啊不,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没有能逃脱‘吾等’的双眼而潜行之物。”艾西娅缓和表情笑了一声,在钱灵雯转身与店员交谈之际低语到,“如果是错觉的话,那就好了。”
……
“逛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广场上象征六点的钟声响起,望着那欲颓的夕阳,钱灵雯发出提议。
“不错的提案,吾也有些疲倦了。”
艾西娅出声附和。
然后都默默地看向对方,期待彼此做出进一步举动。
“那个,小艾西娅?”钱灵雯发出困惑的声音,“难道不用回那个地方去吗?”
“回那个像是铁乌龟肚子里的建筑有那点好啊?而且你的小男友恐怕还在接受治疗吧……诶?”
只见钱灵雯突然扑了上来,双手死死抓住艾西娅的双肩,微微发红的双眼中几乎可见因焦急而渗出的泪珠。
“叶行正,叶行正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接受什么治疗?”
“喂喂喂,你被别急啊,是吾没说清楚所以请不要摇吾了啊!对他而言那充其量就是感冒这种微不足道的程度,估计明天一大早就能恢复活蹦乱跳的模样了吧。”
“是吗?太好了,那我现在去看看他。”
发出了的安心声音,钱灵雯又迫切的想要回到叶行正身边。
“所以说了啊,你的小男友进行的是相当精细整密的治疗,你去不仅帮不上什么忙感觉还可能拖延进度,就当为了他好,忍一下吧。”
“小艾西娅。”钱灵雯像是被艾西娅温柔的话语打动般向她投去柔和的视线。
“再说了,好不容易得到借口可以从那枯燥的琐事里抽身,有病的人才急着回去呢。”
“别把心声说出来啊,笨蛋!把我刚才的感动还给我啊!”
“太啰嗦了!快走吧,再磨蹭天就黑了。”
“你说走,这又是要去哪啊?”
艾西娅露出狡黠的笑容,缓缓说道。
“当然是去你家咯,记得好好尽地主之谊哦,灵雯姐姐。”
“咦——!”
再一次的,路人的视线汇聚到了这奇怪的二人组身上。
……
透过朦胧的水汽,可以窥探到窗外高挂的半弦月,浴缸的大小虽然是仅供单人使用的,但是却刚好能容纳身材姣好的钱灵雯和娇小的艾西娅。
父母因为趁着钱灵雯参与军训的空闲而出门旅行这一点上真是帮了大忙了——至少不用为解释艾西娅的身份而苦恼了。
将身体埋入适宜的热水之中,一阵有些发痒的酥麻感席卷全身,仿佛要将这几天所积攒的疲劳全部排出一样,雪白的脖颈之上染上了迷人的桃红色的钱灵雯发出一阵令人想入非非的呻吟。
“呣——!太享受了,这才是活着的价值呢,对吧,小艾西娅。”
钱灵雯用惬意的声音问向抱膝坐在她两胯之间的拥有仿佛是童话里出现的妖精般美貌的少女。
“这可真是难得的意见一致啊,灵雯。”
如此老气纵横的话语很难想象是从一位外表只有十岁出头的少女口中说出。
“哎,小艾西娅啊,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看啊。”
钱灵雯一边抚摸着那被雾气濡湿了的柔软发丝,一边出声问道。
“有什么事就大胆问吧,我会在我允许回答的范围内尽可能满足你的迷惑的。”
似乎心情不错的艾西娅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今天,我们玩了一整个下午,对吧?”
“嗯,久违地令我愉悦了一把啊。”
“可是啊,明明艾西娅你有着这么显眼的金发和眼睛还有如此可爱的面容,可那些店员或者服务生们都没有用什么奇怪或者惊讶的眼神看过你哦,不可能每个人的职业素养都这么高吧?”
“噢?”艾西娅转过身,如在阳光照耀下大海般色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的判断哦,原本以为你是个大大咧咧,没有心事的女孩,没想到,也有粗中有细的一面吗?好吧,作为奖励,我就好好回答你这个问题吧。”
“喂,灵雯啊,现在的我看起来有什么不一样吗?”
钱灵雯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很正常啊,小艾西娅。”
“哎?这可真是奇怪,我明明什么都没穿啊,哪里和之前完全一样呢?”
艾西娅露出了仿佛看到猎物掉进陷阱里时的满足的神情。
“这,这也算吗?可是……”
看着那白皙粉嫩如婴儿般光滑的肌肤,钱灵雯苦笑到。
“可是吾现在是在洗澡对吧,洗澡的时候不穿衣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你才觉得丝毫不奇怪是吗?对,这是一样的道理,一个很简单的原理,利用人们思维定式的死角而省去了许多不需要的麻烦,如果在每个文明都要在乎别人的目光什么的吾也会很烦恼吧。
就拿你说的举个例子吧,在商场中出现的女孩无疑是顾客,而对店员起主导作用的则是能否将货物顺利推销给顾客,那么小女孩的头发怎么样,眼睛怎么样则就成了次要的因素,而这个‘伪装者’式术的作用,这是强调主次之分,淡化进入思维的次要因素,如果再次基础上载加上些别的辅助,那就自然而然的做到了。”
“式术什么的,艾西娅你真的不是我们世界的人啊。”
钱灵雯露出些许落寞的表情说道。
“喂喂喂,灵雯,你怎么了,一下子这样。”
钱灵雯轻轻摇了摇头,以往充满灵气的双眸中显的有些暗淡,“不是的噢,只是一想到之后,艾西娅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那里肯定也有着你绝对不能舍弃的东西,以后也肯定不方便随时见面,一想到这一点,总觉得有些寂寞啊。”
“你啊,可真是一点点都不了解吾等‘真理之镜’啊。”艾西娅似乎想纠正钱灵雯话语中的漏洞,可是刚面对仿佛即将哭泣的表情的钱灵雯,艾西娅有有些尴尬地别过头。
“我这句话只讲一次你给吾听好了。”似乎为了掩饰羞赧,艾西娅以高傲的口气大声说道,“我对这个文明的食物还算有些好感,然而无奈对于地理不熟,我需要一个向导,你,愿意接受这个光荣的使命吗?”
“艾西娅,你的意思是?”
“虽然吾的确很忙没错,但是一个月34天的休息还是没问题的。”
“艾西娅!”
“哇!不要突然扑过来啊,你个愚民!”
“滑滑的,柔柔的,你的头发真漂亮,让我来帮你洗头发吧”
“别别,住手,我自己来啊,哇!你在摸什么地方啊!”
“好香啊,你平时用的是什么洗发水啊,能给我一瓶吗?”
“都说了快住手啊!!!”
两人闹腾了近半小时之后,才精疲力尽地走进了卧室,在看了两小时的肥皂剧之后,便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
红木质的木梳划过那沐浴在朝阳之中更显夺目耀眼的金发,在梳妆台的镜子中,是艾西娅那眯着眼睛,仿佛还未睡醒的可爱童颜。
“嗯哼。”正在梳理那睡乱的发梢的钱灵雯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你在笑什么啊?”极力支开眼皮的艾西娅有气无力的问道。
“只是想到以后能和你还有叶行正一起出去玩的话一定会很有趣的,对了对了,再叫上金江源吧,毕竟他平时和叶行正关系最好,就是有点不太注重自己的形象,搞的至今一个人吧,不过上次看到他和一个漂亮的后辈而且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样子,说不定……”
“是吗?”艾西娅打开樱桃小嘴,打了一个哈气,揉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到“但是真遗憾啊,这样的一天永远也不会来到了,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为好。”
“啊?”镜面中反射出的,是钱灵雯呆滞的表情,和艾西娅明亮的湛蓝色眼眸。
“你说什么,小艾西娅?”
“没听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吧。”艾西娅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乌黑的瞳孔,一字一句地重复到:“但是真遗憾啊,这样的一天永远也不会来到了,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为好。”
“为,为什么?”
“你真的不明白吗?所谓的执剑者啊,就是为了抹杀毁灭者的存在,而不巧的是,毁灭者,正是那个金江源啊。”
毁灭者?执剑者?这些陌生的词汇钱灵雯不是没想过,她只是坚信着迟早有一刻叶行正会对她说明一切的。但是,现在,艾西娅说了什么,抹杀?金江源?叶行正会杀了他最形影不离的挚友?
一股恶寒席卷背脊,钱灵雯一把握住艾西娅的手:“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告诉我!艾西娅!”
用从未有过的高分贝声音嘶喊到。
“可以的哦。”艾西娅意味深长地说到。
……
有人曾经说过,人的记忆只是遗忘而并非消失,因为大脑不可控的筛选而将绝大部分的记忆潜藏在无法触及的深处,而现在,叶行正正在如临其境般体验着那被遗忘的记忆。
“能够追求自己所愿望的事物是件非常美丽的事情。”熟悉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他——我的父亲,这样说道。
灰蒙蒙的天空中时不时有冰凉的雨滴飘落,在被打磨的光滑的墓碑面前,幼小的叶行正以不解的目光仰望着露出百感交集的父亲的脸颊。
“来,给你爷爷上个香。”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但叶行正依旧用略显笨拙的动作模仿父亲的举动。
然后父亲开始一点点的述说,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将自己的遗憾与后悔一吐为快。
“如果你再多长大一点的话,我可能就没有勇气把这一切说出来了吧。”父亲摸着将乌黑的双眼瞪的**的叶行正的脑袋,那只手,非常的温暖。
“别去追问,也不要去理解,过一段时间后让这自然淡忘,这样就行了,可以吗?”
叶行正毫无犹豫地点头。
“好孩子。”父亲满意地笑了,“我啊,从小开始就很努力,为了从父亲手中接管企业而努力着,不对,正确的说是连着前进的方向都不知道,只是单方面被灌输,强塞一张被冠名为美好的未来宏图。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我都没有接受所谓的考试而是直接通过父亲的关系而毫无压力的进入,因为如果通过正规渠道的话,我毫无疑问会落榜的吧,因为我,只被要求了学习那些真正有用的事物,语文只要能看得懂字就可以了,数学只要四位数以内的加减不出大错就可以了,英语什么的自然能请到专攻的人做翻译,这就是父亲的想法。
所以我的时间都被最有效的利用了,对,为了能顺利接手父亲一生拼搏的汗水,我很早就学会了经济管理的本质,在身体刚刚能架起一套西服时便随着父亲四处应酬,在实践中学会了辨别真正的利益与陷阱,学校只是我挂名的地方,一学期能出席个十几天已经算多的了,同学什么的自然也就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罢了。
直到到了大三的时候,学校通知我说我的学分不足以让我得到外出实习的资格,当然咯,对我而言实习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我早就可以胜任父亲给予我的业务,但是啊,为了拿到那张定好了的文凭,我在得到许可的情况下回到了学校,现在想起来那可能是我第一次得到了‘自由’吧。
从没有在学校居住过的我申请到了单人的寝室,挑着靠死记硬背能完成的科目获得最低限度的学分然后回到工作,在图书馆的一角静静地度过这一年的时光,直到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生,名字吗,已经记不清楚了吧,印象中是个做事有些大条,活泼开朗的女生,仅仅因为这‘期中不是刚结束吗?就顾着期末了吗,你看着挺闲的,来帮一下忙吧。’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把我拉去社团做搬运工,最后还稀里糊涂地把我拉进了社团,在我填写个人信息的时候还被我是大三前辈的身份吓了一跳,还好心的问我会不会有什么麻烦,真的是有她的地方就与清静无缘一样。
如果是以往的我肯定会挂上面具般的笑容说声‘抱歉’然后转身离开,可是啊,那个时候内心就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样,我说出了‘没关系的,反正我比较闲。’,那大半年过的很快乐,一周两次的社团时间成了我最盼望的时候,偶尔的聚餐和外出踏青很神奇的我一次都没有拒绝,我渐渐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并且决定在最后一次为我举办退社聚餐的向那个女生表明的时候,父亲把我叫了过去,指着一张照片上相貌端正的女子说,‘这就是你以后的妻子了,多和她联系一下。’,而我这是像以往一样,回答地简洁明了,‘知道了’。根本没有想过去抗争,服从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般深入我的骨髓,没有反抗的力量,更没有反抗的决心,我就这样把自己第一次萌发的幼苗亲手扼去,我只记得最后的聚餐我笑的很开心,发自心底的开心,廉价的啤酒喝到要吐为止,带着颤颤巍巍的步伐头也不回地和他们说再见,然后就一次再也没有回到过学校,一次都没。
又过了两年,我结婚了,再过了两年,你出身了,又是两年,父亲走了,死因是操劳过度的心脏衰竭,秘书发现他的时候趴在办公桌上的尸体已经凉了半截,很符合他的风格吧,为了事业一心一意,就连死亡都没有半分多余的杂念,明明医生和我都拼命劝过他了,但是没有用,他是为了他存在的意义而亡的,应该不带半点遗憾的吗,然后所有的重担都压到了我身上,原本就不常回家的我见到你的次数就更少了,我不停地忙碌着,比父亲更加出色地完成着使命,这是当然的吧,我就是为了接下这传递的火炬而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和以前一样,我仅仅是一个人罢了。
直到又是三年,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幼儿园的老师打来的,说你出在放学时等人来接的时候等了好久没人来,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溜了出去,然后被助动车撞了,她怎么样都联系不到你的母亲,最后还是在书包的深处掏出了这个电话号码,想想真的可笑,我为了确认这不是所谓的诈骗电话而和那位老师耗了近5分钟,最后被吼了一句‘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家长。’然后留下医院的地址和病床号就挂断了,在电话真的联系不到你母亲的之后,我只能放下手头的工作,独自驱车前往,还想着既然只是助动车的话那应该没事吧。
直到我到了医院,进了病房,明明不怎么见面,可我还是一眼找到了你,我清楚地记得,你那瘦弱的身躯缠满了绷带的样子,左脚还因为骨折而被吊起,一缕酸痛凭空出现在我的心头,然而,在我轻轻地拍醒你之后,足以颠覆我一切的震惊向我袭来。
你是谁?这是你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瞳孔是没有任何波动的疑惑,你只是纯粹感到奇怪,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拼了命的逃出病房,逃离你的面前,冲进盥洗室。用带着消毒水气味的冷水一个劲往自己脸上泼,看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我开始思考,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用违反交通法规的速度开回家,我找到了事情的原因,家中的电话因为欠费早被停机,保姆也因为临时有事而事先向这个家的女主人请过假,这次事件最根本的原因,只是她忘记了而已,忘记了保姆的事假,忘记了家务的管理,甚至忘记了我们的孩子的存在,不,与其说是忘记,还不如说她和自己一样,仅仅是一个人活着,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很可笑吧,明明同样是因为命令与自己结合,只是为了维持象征性的纽带才生下了叶行正这么个孩子,明明是两个最受伤的人却在一起互相伤害着对方,这不是很愚蠢吗?于是,我在和她说明了自己的一切之后,我们尝试着改变,可以说,现在有这样不在畸形的自己,多亏了那场契机啊,多亏了那次受伤的你啊,真的非常谢谢。”
父亲站了起来,以笔直的目光射向爷爷的墓碑,“告诉我父亲,如果那个时候我向你说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顺从您的安排,您会怎么样呢,是对我的叛逆雷霆大怒?还是答应我这人生第一次的任性呢?您会不会对我多关注一些,而不仅仅是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之上呢?我是不是太让您放心了,才会导致您劳累而死的结局呢?这一切的假设到现在也仅仅是一个如果,逝去的不会重来,留给我的,只有深深的遗憾。”
然后,父亲将目光转向了我,笑容里透露着悲伤,有些干燥的嘴唇轻轻开合,他,说了什么呢,说了什么呢……
如同拨开森林中的晨雾般,意识逐渐回归灵台,如海龟蛋般的仪器顶盖大开着,环绕着周身的液体也已经退去,带着有些失神的双眼,叶行正缓缓支起了身体。
“早上好啊!尊敬的执剑者大人,今天可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啊,温度,32到36度,咦?可能有点热啊,湿度,70%,局部有阵雨的可能性,并不推荐外出?哎呀哎呀,虽然与料想的有些差别,但还是欢迎醒来啊,执剑者大人啊。”
‘昆’的精神就像酷夏时节的知了般无穷无尽。
“早上好啊,‘昆’。”
“咦?稍微好些有点没精神吗?是感觉有什么不适吗?难道右手还没恢复正常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可叫我怎么想克米儿大人交代啊!!!”
“右手?”叶行正这次想起自己在这里的根本目的,在确认了现况之后,不由地挂起了微笑,“太正常了都忘了这只手被切下了过,完美的治疗噢,‘昆’。”
“那您……”
面对‘昆’的疑问,叶行正像是回想往事般眯起眼睛:“好像梦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梦到,小事而已,不用担心。”
“那就太好了,啊,对了,执剑者大人,之所以叫醒您是因为……啊,好像不需要做多余的解释了,请容许我先行告退。”
听到门外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后,‘昆’的身影如往常一般消逝在了叶行正眼前。
然后,当那张掺杂着焦虑与不安的脸庞出现时,他便知道了,他一直惧怕着的那个时候终于还是来了。
“太好了,你没事了吗?”
“嗯。”
……
在钱灵雯的第一个问题被回答了之后,那张熟悉的面容上的不安像是缓解了半分,随后,诡异的沉默缠绕着两人,谁都在等待着彼此的进一步行动。
打破这份沉默的,是钱灵雯颤抖的嗓音。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以往迷人的双眼因雾气而氤氲着,钱灵雯向叶行正追求着答案。
“和你商量的话,你一定会阻止我的吧。”
得到的却是理所当然般的,缺乏情感的语调。
“难道这不应该吗?”钱灵雯的扑上前去,抓住叶行正的双臂,“我怎么肯能眼睁睁看你去做那种事是啊!”
“那么为什么?”叶行正直直地回望着那双眸,一直封闭着的言语之壳缓缓出现了裂痕“那么为什么在知道始末之后还要来阻止我啊!”
“你知道的吧,毁灭者不被终结的结果会是什么,就算现在妥协了,一旦那个临界点来临的话我还是不得不做出现在的决定啊,在一切遭受到更大的威胁之前将隐患消除掉有什么不对,天平的倾斜太过明显了啊!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了啊!我是执剑者,这片维度间唯一有能力制止这一切的人,如果我不去做的话那么又要谁去做呢,我这三年了已经做足了对这件事的觉悟了啊,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来阻止我啊!”
“可是,金江源不是你的挚友吗,你真的要……!”
“我知道的啊!我知道的啊!”失去了平静的言语愈发高亢,“你当我在察觉这一切的时候没有犹豫彷徨过吗,没有考虑过别的途径吗,但是啊,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啊,我能做的只有趁早在他体会到痛苦之前将他了断,难道这不是我身为友人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事情吗!毁灭者的末路只有崩溃,这种事情已经上演了好几遍了啊,我只是想让悲剧尽早结束而已啊,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的,不是的啊!”黑亮的长发左右晃动着,钱灵雯极力想要传达自己的话语。
“那么是什么啊!我原本以为是你的话可以理解的,我将你带入这个‘五盟’的世界的原因,我并不完美啊,我也会心疼,我也会难受啊,所以我才盼望着你可以在得知这一切之后给我鼓励,给我支持的啊,但是为什么连你也要指责我啊,为什么啊!”
“没有啊,我并没有想指责你。”钱灵雯捂住红唇,晶莹的泪珠浸湿了眼眶。
“那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啊!我想守护这一切,更想守护你啊,明明你的存在一直是我行动下去的动力啊,成为执剑者什么的只是一个借口啊,我都这么努力的去获得力量了,就是为了可以站在你的身旁永远地保护你啊,为什么我都付出了这么多但你还是对我所做的事情有异议啊,再多理解我一点啊!再多娇惯我一点啊!再多,为我着想一点,啊。”
“不对啊,不对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去做那种事情啊。”钱灵雯全力想否定着什么,然而支离破碎的词语却无法将逻辑清晰的呈现。
“已经够了。”叶行正颤颤巍巍地后退了两步,“我知道的,早就该知道的,你很温柔,很善良,肯定,不能接受自己的男友去做那种让双手沾满鲜血的事情吧,让你体贴我什么的,到底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不管是我,还是你,都和你我理想中的那个你我相距太远了,完美是不存在的。”
“听我说一句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不想听啊!”叶行正的声音战栗着,然后慢慢回归低沉“真的够了,真的够了,不管怎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盖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吗,我知道的啊,一直都知道的啊。”
压抑了许久的负担在燃烧之后剩下的,只是死灰。
而此时的叶行正,正是那连余热都丧失了的,真真正正地尘埃。
“我们分手吧。”平静的仿佛毫无生气的话语令钱灵雯愕然瞪大了双眼。
“这样,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吧,我想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吧。我会去完成我的使命,而你,回归到以往的生活中去吧,这样你就不需要因为待在一个杀人者身边而感到不……”
“啪——”响亮的声音回荡着,脸颊上传来火辣的触感。
看到的,是心爱之人夹杂着悲伤和难以置信的,如梨花带雨般哭泣着的,脸庞。
没有回复,钱灵雯掩面飞奔而出,永远地离开了这件陈列着仪器的房间,从叶行正的身边。
自己的心里,一直有一根刺,所谓执剑者这个身份,并不是什么值得讴歌的存在。它的出现只是一个偶然,然而它的延续却被强扭为必然,没有什么可称颂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不可能放弃对付那个灾厄唯一的存在,最起码最初是这样传递而来的。
但是啊,不管如何抹灭,毁灭者依旧不断的传递,不,说抹灭根本不正确,这仅仅是一种抑制,为了一时的平静而将这份灾厄无限期的推后,将不幸被选中的人推入深渊的作法,真的是正确的吗,这种疑惑也只有一瞬间,为了守护这片维度,为了守护身边的一切,更为了守护她,自己甘愿承担起这份披着大义却并不光彩的责任。
可是啊,只有一点,只有一点是自己绝对无法接受不了的,望着那早已消失的背影,叶行正的心仿佛揪起来一样的痛,那就是,这份责任,绝不想让她知道。
她是那么的善良,就像是无瑕的雪花,要是她知道的话一定会阻止自己的吧,如果自己和她好好谈清楚的话,她也一定会理解并陪伴着自己的吧,但是啊,这种陪伴真的出自她对自己的感情吗,真的不是对这片维度唯一救世主的一种补偿吗,真的好怕,好怕这种可能性,好怕在这次事件之后,她的感情会发生一种质的变化,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成为一种对她的拘束。
不,是一定会这样的,为了安抚自己手刃友人而残留下来的痛楚,她一定会微笑着陪伴着自己吧。
哈哈,喉头发出干涩的声音。
如果真的成那样,自己7年的等待到底是为的什么呢?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
那么,还不如趁早了断这一切,对啊,所有的罪恶就让我来背负吧,最起码,让我守护住她所在的这片维度吧。
对不起啊,灵雯,我果然不是那个能为你带来幸福的人,只是个懦弱自私的小鬼罢了。
到底驻立多久了呢,1小时,又或是一整天,直到‘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为止,时间仿佛就不存在一样。
“那个,执剑者大人,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什么,可以做的。”叶行正就像缺了油的机械般扭动颈部,将目光锁定在海龟蛋外形的仪器旁小桌上的一块乒乓球大小的不规整的水晶体。
“这个,是什么?”将它拿起后对着光线,单一的白光在折射的作用下形成了绚丽而夺目的七彩光泽。
“这是将您回路中多余的魔力抽出后将其质量化而形成的晶体。”
“是吗,真漂亮啊,我可以收下吗?”
“当然,这本来就是您的东西。”
‘昆’以完美的笑容回复着。
……
“那个,还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就算含有让大脑放松成分的饮品只要不过量的话,也是可以为您拿来的。”
“不用了。”叶行正抬头仰望着高高的天花板,提起了自己的要求,“有没有可以活动一下身体的地方呢?”
……
“切。”观望着这一切的艾西娅不快地啧舌,“你的请求我同意了噢,脱逸者啊。”
“是吗,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但如果能改一下称呼的话那就更好了,西斯蒂尔·尤·艾西娅。”有着与黑发格格不入的深蓝色眼眸的男子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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